回到美國第五天,我總算完成了所有開箱整頓的工作。
開箱的工作雖然繁瑣,我卻從每一樣從箱裡面拿出來的東西感受到台灣親友的愛與溫度,想著為我們預備每一樣食材、用品、點心、教材與玩具的家人與朋友,這行囊不單是行囊,我們帶回來的是一整箱一整箱的關愛與疼惜。
三個多星期實在太短太短了。今天在圖書館遇到兩個朋友,分別都說:「你不是要回台灣嗎?阿?什麼!已經回來啦?」三個多星期,真是短暫,卻也真是遠遊他鄉的我們難得的奢侈。
返臺期間,三個孩子每天夜半做白天的起來玩耍嬉戲,等到天真正亮,卻又經常倒頭就睡。大約兩個星期,總算把時差倒過來了。
時差剛倒過來沒多久,又回美國接著倒時差。
回到美國第一晚
14:30 七手八腳的把行李與孩子弄上車以後,三個孩子總算找到舒適的位置開始呼呼大睡起來(在飛機上找不到適合的姿勢,怎麼也睡不了)
16:30 回到家中,把孩子們領上床接著睡。一路哭泣不已的龍龍躺在自己的床上,抱著熟悉的棉被,很享受的樣子,安穩的睡著了。
22:00路路起床了,嚷嚷著「我要到樓下去玩了。」
23:00勒勒起床了,也下樓去探索久違的玩具,把樂高搬了出來玩得框啷框啷響。
00:00龍龍哭醒了,蕁麻疹。勒勒玩了一陣子又回去睡覺了。路路則是開始喊肚子餓,起來吃宵夜了。
02:00吃完宵夜躺在床上睡不著的路路不斷講話、龍龍蕁麻疹越演越烈哭泣不已,吵醒了睡著的哥哥。勒勒突然坐起身來:「咦?奇怪,今天好像沒有吃晚餐。」換勒勒下樓吃宵夜了。
3:00路路總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龍龍喝著母奶,身上的疹子反反覆覆,一直斷斷續續的在哭泣,總是睡不著。吃完宵夜的勒勒躺在床上抱怨著睡不著,因此自己拿著點讀筆讀起故事了。
5:00勒勒總算在床上呻吟了一聲「好累喔!」然後決定關燈睡覺了。
5:30路路跳了起來「媽媽!天已經亮了,你們怎麼都還不起床?」抱著龍龍昏昏沉沉親餵著母奶,整夜因蕁麻疹哭鬧不停的龍龍被姊姊一喊,又哭醒了起來。索性就起來張羅早餐了。
回到美國第二晚
半夜兩點半,路路突然大哭醒來表示「我現在『立刻』就要回台灣了。」
「我要回大阿伯家睡覺了,我要回阿公家吃飯了,我『現在』『立刻』就要回台灣。」
媽媽決定採用拖延戰術:「路路,現在外面天好黑,我們天亮在商量回台灣的事情好嗎?」
路路一邊哭一邊堅定的表示:「現在外面一點都不黑,已經天亮了。」
經過一段不短的哭泣與辯論,路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面繼續堅持「天亮了」,終於吵醒了哥哥。上鋪的哥哥說:「妹妹,現在還是半夜,你要怎麼回台灣,而且坐飛機要做好久。」
我為了說服小妞,只好老大不願意的翻身爬了起來,抱著路路往漆黑一片的窗外看:「你看,是不是很黑,有沒有看到太陽,有沒有看到藍天空?」
路路指著在漆黑的窗外唯一亮著的路燈說:「太陽在那裡。」接著指著黑得連星星都看不見得天空說「天空是藍的。」接下竟然語出驚人的說:「天亮了,我要去院子玩了。」
一邊哭一邊死活要把媽媽拉下樓去,還當真二話不說的開了院子的門準備往外衝,沁涼的夜風從門外灌進來,媽媽靈機一動說:「路路,你覺得天亮了,你出去玩吧!媽媽還覺得是天黑,媽媽不敢出去,晚上外面可能會有熊。」這句話明顯的產生了嚇阻作用,路路轉身往回走還落下一句讓媽媽哭笑不得的話:「那你自己出去玩吧!我不出去了。」
回到床上我以為她會忘了最初訴求,沒想到五分鐘之內又開始哭泣哀號:「我現在就要回台灣了。」
「可是,現在是晚上阿!我們等天亮再說好嗎?」
路路雖然在胡鬧發脾氣但頭腦可一點也不糊塗「現在這邊是晚上,那台灣不是正好是早上?那現在回台灣剛剛好,等到這邊天亮了,我再回來。」
搪塞不起作用,媽媽我只好夜半提振精神來疏導一下小妞的情緒了。
「路路,你現在很想要回台灣是因為你不想要睡覺,還是因為你很想念在台灣的時間?你想念台灣的什麼?」
「我想念阿公(媽媽OS:阿公真是沒有白疼你),我想念台灣的游泳池(媽媽OS:阿姨真是沒有白辛苦),我想念嫚嫚姊姊、妞妞姊姊,還有滿滿(媽媽OS:多多,真是對不起,路路專喜歡女生),我想要回阿公家吃飯(媽媽OS:阿嬤辛苦煮飯給你吃都值得了)。」
「路路,那媽媽給你看我們在台灣的照片好不好?還有,你有沒有想要跟阿公說什麼話,我們可以把它錄下來寄給阿公好不好?」
「阿公聽得到嗎?」
「當然聽得到阿!媽媽的這個手機很厲害耶!」
總算攻破小妞心防,破涕為笑,摸黑錄下了這段珍貴的錄音檔。在媽媽擔保檔案已經傳給阿公以後,路路總算心滿意足的睡著了。天色,已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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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幼年的孩子,返台26小時,返美22小時的旅程阿!時差才剛調過來,就要接著再調。
回台的國際線班機上最後三四個小時,我一度在三個孩子聲嘶力竭的哭聲中、雙臂一邊與扭動的孩子纏打,一邊與健記交換著疲憊無奈的眼神,我幾乎絕望的看著螢幕顯示到達台灣時間還有3小時48分,那時我痛定思痛的告訴自己:以後千萬別再隨便回家了。這個念頭閃過後,我啼笑皆非的想起了兩年前,我似乎也曾在飛機上面有過一模一樣的心得阿!
短短的三個多星期之內,勒勒得了急性腸胃炎鬧肚子、被蚊子咬得遍體鱗傷(連眼皮上面都有)夜裡不抓奇癢,抓破又哭,多處起了過敏反應需要求診皮膚科;路路兩度感冒發燒、也鬧肚子;健記感冒加上過敏性鼻炎;我在每天睡眠不足下嗓子啞了兩個半星期(後面幾天多虧姊姊照顧勒勒路路才稍微恢復)與免疫系統相關的蕁麻疹、汗皰疹紛紛找上門;龍龍在多數台灣人不需開冷氣的五月天裡被熱得睡覺沒有冷氣就濕了整背的衣服,夜裡沒有睡好又要適應新環境,小嬰兒的他天天帶著黑眼圈,終於在返美途中爆發嚴重的蕁麻疹,怵目驚心,讓爸爸媽媽心疼不已。
真的是好不容易阿!
然而,思念,牽引著我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千辛萬苦的返家。
曾幾何時,家人團聚已經成了要這樣飛躍千山萬水、附上代價、極其艱難的事情了。
悵然,是必然的;而勇敢,是必須的,而那帶回來滿滿沈沈的行囊裡面、相機的記憶卡中滿滿的影像,化成一股無形的愛的力量,支持我繼續前進。
因此,深夜裡,收拾著行囊、整理著照片,都成了無比療癒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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